Godburg

公报私仇。明玉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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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深沉,夜风湿冷,我耳边只剩下行刑太监们细细碎碎的交谈和我自己潮湿沉重的呼吸声。碎嘴的宫人先后散去,松动的青石砖在他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踩踏下相互摩擦,声音像是两根泛着冷光的银针在打架。


五十杖,我吃了整整五十杖。皇上轻飘飘的一句话,换来的是我背脊上五十道赤辣辣的杖痕。我的头直发昏,肚子变得跟兜了雪水一样寒凉,虽然我看不见,但我猜想此刻我的脸一定像发潮的螺子黛一样的乌青。长春宫新来的小福子提着宫灯搀扶我回去,说我纸一样苦白的唇上细细密密地布着血丝,一如娘娘寝宫里放着的那只缠枝纹梅瓶。我白了他一眼,他察觉到自己的话不合时宜,忙扇了几下自己的嘴巴。我懒得搭理他,只顾自己一步步费力地走。我背部一道道滚着血珠的沟壑里流淌的是妒恨、愠怒和不甘,而这些所有在我心里张牙舞爪的情绪全部都指向一个人——魏璎珞。


回到长春宫是彻底用光了我所有的力气了,我像一滩泥一样瘫软在床上,像我生来就是床的所属品那样。月光透过窗纸在窗棂上撒下一层莹白的羽衣,香炉里的安神香蒸腾到半空,慈祥而宁静的环境里,疼痛悄悄被麻痹。但这样的清净没有延续过久,当我眼皮渐重时,令人讨厌的高底旗鞋的声音就一下一下踩到我伤口上来了。骨连着血肉,我现在哪怕是轻轻地转动一下手腕都会牵起全身的疼痛,因此我只好保持伏在床上的动作,颇为不耐烦地开口:“玛瑙,你来做什么。”


“玛瑙早睡下了。我事先说明,我是来给你上药的。”


又是她、又是她,真的是冤家路窄!不用刻意去看她那张脸,光是听她这卖弄的声音我都恨得牙痒痒。她在我面前所做的一切好像都带有炫耀的意味,她就是一只庸俗的乌鸦,借到了凤凰流光溢彩的羽毛就自得其乐地在树枝上翩翩起舞。偏偏皇后娘娘能忍耐这样一只讨厌的乌鸦在长春宫落脚,娘娘可真是心慈!呵,口口声声说替我上药,还不是在皇上面前得意后来看我的笑话,魏璎珞肚子里那点小九九我还能不知道吗!哼,听见她的声音我就心烦,得让她快……哎哟!


她冰凉的手碰上我背脊第一道红痕的一瞬间,痛感从那一道伤口流向四肢百骸。我蓦然地将身子一缩,疼出一声颤巍巍的叫唤。她顿了顿手上的动作,问我:“疼吗?”我深吸一口凉气,锁紧眉关,正要怒斥她下手唐突且一点儿不分轻重,转念一想,我越是表现出自己的痛楚,魏璎珞就越是幸灾乐祸,不行,那可不是恰恰顺了她的意?于是我死死地咬住下唇,吃力地想将热泪含在眼眶。我感觉到自己全身的筋脉都在一条一条地醒过来,月光由慈祥的莹白变得惨白,烛光在微风中跳跃,流下喜极而泣的泪。寂静无声的夜里,片刻的沉默是被允许的,我好一会才从喉间漏出虚浮的两个字:“不疼。”


“瞧你,还说不疼呢,泪水都流出来了。”她这是什么意思,在挑衅我吗?她明明只是一只假借他人光泽的乌鸦,凭什么挑衅我?呵,她是想让我示软好居高临下地嘲笑我的狼狈模样吧,我偏偏不让她得逞!钻心的疼痛在褐红的沟壑里翻涌激荡,药粉点点渗进伤口带来的刺痛感牵动起全身的颤栗,我指甲扣住红木硬枕,想把自己的灵魂死死地钉在床上。我会死守住我的尊严,让她知道我绝不会露出她想要看见的软弱的样子。


“我不疼……哎哟!魏璎珞你能不能轻点,你这是、这是公报私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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